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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的人氣和暗流 October 19, 2023

上海這個十里洋場煙花地是大陸最繁華，最熱鬧，最有活力，最有人氣的城市。浦東在38年之內從一個小漁村發展成中國的金融中心和一個現代化的大城市。陸家嘴的金碧輝煌驗證了中國的崛起，強大和富有。

可是我記憶中的上海跟現代化的上海卻有天壤之別。

我1985年第一次來上海是聖誕節前幾天的晚上八點多。從飛機上看下來，整個上海漆黑一片，沒有幾盞燈光。以後數日，上海街上到處是行人和腳踏車。一眼望去除了深藍色和黑色的中山裝，棉襖和長褲以外看不到任何鮮艷的顏色。沒有西裝，沒有裙子，沒有生氣，沒有希望。吃個饅頭要糧票。在餐館吃飯要糧票和油票。你在餐館吃飯邊上就有人等著你的位子。你想吃飯，你就必須站在一個桌子的邊上等著，要不然你就只能站著吃。

商店裏的員工對你不理不睬，友誼商店只有拿了兌換券的外國同胞才能去。兌換券要用美金在機場換，別的地方不收。普通工人的月薪水是￥170，可是大學教授也只拿￥210一個月。家裏沒有電視，沒有冰箱，沒有洗衣機，只有老舊的桌椅，昏暗的燈泡，破損的鍋碗瓢盆和一部腳踏車。私有財產尚未開放，所有的東西全是共產黨的財產。那個時代的中國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共產主義國家。

接下來，改革開放開始實行，外資進入中國，資本主義在中國大行其道。2000年，中國進入WTO，製造業在中國崛起，世界工廠開始大量的外銷人生必需品，外匯存底增加，中國脫離貧窮。本土研發的科技開始發展萌芽。可是，美國注意到中國的進步，它們緊張了。

2013年以後，歐巴馬簽訂了一系列的國際條約企圖孤立中國。2016年11月，川普當選美國總統。次年，川普跟美國智庫開始秘商如何遏制中國的崛起。2017年開始，美國對中國出手，開啟貿易戰，晶片戰和科技戰。華為被制裁，孟晚舟被軟禁，手機業務停擺，華為開始苦戰以求自保。一個沒有硝煙的第三次世界大戰正式開始。

2019年6月初，我們從雲南經過長沙回到上海，在上海停留了十天後回到台灣。那時候的上海仍然靚麗堂皇，金光閃閃，車水馬龍，熱鬧非凡。申請車子的牌照要等幾個月。房地產依然火紅一片，房價直線上升，中介在街口攔人問他要不要買房子，有沒有房子要賣。中國的GDP用PPP來衡量，早已經在2014年超過了美國。2019年的年中，美國已經被中國狠狠地甩在後面。

新冠疫情在2019年年底在中國發生，接下來的封城，發展疫苗到解封足足三年有餘。對中國經濟的打擊非常嚴重。

2020年11月，川普競選連任失敗，拜登成為美國總統。他變本加厲，全面封殺中國。中國外交改變作風，跟美國正面開戰，一路反擊，打的美國沒有回手之力。2021年美國通貨膨脹失控，聯准會升息，美元升值，人民幣狂貶。

上海也在這一系列前所未有的打擊中辛苦的掙扎。

現在是2023年10月中，離川普開始制裁中國已經六年多了。現在的上海是否還跟四年前一樣熱絡，還是在美國的制裁下找不到翻身的機會呢？

接下來我把這一個禮拜以來我們聽到，看到和感覺到的上海告訴你。

我們去浦東的大拇指廣場辦事，結果銀行搬家了。既然銀行的業務辦不成，那就買個手機吧。正好附近有個中國電信我們就去那裏買手機，同時辦理海外短信開通的業務。結果中國電信不賣手機，只負責通訊方面的業務。

買手機可以去大拇指廣場的華為。我們各買了一個P60 Art 的手機因為Mate 60 pro 還沒有出來。替我們辦理新機開通，資料轉換的小哥很親切，很和氣，很能幹。我的舊華為手機爆了，有些問題他也幫我們解決。前前後後搞了45分鐘。因為我們的手機都是英文，他要我們換成中文，因為他看不懂。我問他，你們不是小學就開始學英文嗎？他說沒錯，他以前記的英文單字才多呢，可是全還給老師了。平時用不上，全忘了。現在的中國小孩，小學一年級就開始念英文。真拼，真厲害。

我們以前在台灣，初中開始念英文。搞那個KK音標和柯褀化英文文法，把我搞死了。以前沒有錄音機，錄音帶，只有老師教。老師的文法可能哇哇叫，可是他的發音絕對鴉鴉烏。可是我們不知道，跟著老師唸。我文法不好，發音更差，話不會說，還不敢開口。去了美國吃盡了不知道多少苦頭。我又沒有語言的天分，KK音標一出口，老外以為我從月亮來的，對我皺個眉頭，實在尷尬。

如今我們回到台灣，聽台灣的政客，官員，就業青年，網紅，節目主持人講的英文簡直跟以前的沒有兩樣。一句話：奇差無比。這四十年的英文教育都教到那裏去了？是老師菜，還是學生學到屁股那兒去了？那個 L ，那個 R 聽起來真彆扭。美國人以為你說山地話。唉，不提也罷。台灣的競爭力不行，趕不上中國，趕不上新加坡，趕不上香港，L 一出口，高下立判。有原因的。

當然我不知道大陸小孩的英文教育是個什麼情況。現在有太多輔助器材，發音，文法，對話，視頻，多的不得了。只要你肯學，一定學的好。努力一點發音標準，口也張的開。再說，從小學一年級就開始學英文，大陸的競爭如此激烈，能夠脫穎而出的自然很多。跟台灣的小孩比一比就把台灣的年輕人比到小確幸去了。

這是我沒事幹，發牢騷。別當真。

在我們購買新手機的時候，來了一位面帶笑容，福福氣氣的老太太。大概七十出頭。一口上海話跟大家都說的來，你聽不懂是你的事。我當然是不懂的，只好看著她一面點頭，一面笑。

協助我們的小哥大概三十幾。他小時候就跟著家人從安徽來上海。他會上海話。我們對面有另外一個小哥。他比較年輕，也很客氣。他正在幫另外一個客戶辦理新機開通的事情。老太太跟他說話，可是他聽不懂，只會用普通話跟老太太交談。

跟著這位上海老太太一起來的是一位六十幾歲的先生。老太太說這是我的外甥，他要你們幫忙。她跟年輕小哥說，你們公司還差我三個禮物。(我一句都聽不懂全都是我猜的)。小哥也聽不懂她說的上海話，不過可是那位先生用普通話跟他交談了以後，問題處理了。小哥就跟老太太說：你先生的事辦好了。我們可以給你一個禮物。剩下的下次來辦事的時候再給你。

老太太指著小哥生氣的說，他不是我先生，是我的外甥。外甥，懂嗎？小哥臉都紅了。一直跟老太太說對不起。我們幾個人在邊上看熱鬧，笑的一塌糊塗。

那位先生也用普通話說，我們年紀差不多，可是她比我長一輩。老太太接著說：我是他的小姨。姨媽你懂吧？小哥雖然聽不懂上海話，不過”不是我先生”和姨媽還是聽得懂的。老太太說我先前就跟你說過他是我外甥，你沒聽到嗎？小哥不好意思再跟老太太道歉，說他聽錯了，以為他是你先生。老太太也忙著跟我們解釋了一番。我就知道看著她笑，一直點頭。

他們三人的這一番對話，我們那位小哥的解釋，把我們大家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最後老太太興高采烈的拿了一個盒子給我們看，然後說，以前的小姑娘都不在了。她們是認得我的。這個小哥的面孔生，不知道我是誰。他們還欠我兩個。下次來拿。然後就笑嘻嘻的走了。

原來小哥是從重慶來的。他怎麼聽得懂上海話呢？碰到這個上海老太太，他也沒折了。

拿了新手機，我們去中國通信把海外短信開通了。以前的手機沒有這個功能，把我們搞死了。

接下來我們去對面喝用新鮮檸檬做的檸檬茶。坐我們邊上的兩個四十來歲的白領正在談公事。聽起來是金融界。兩人交換了意見以後，說起他們都認識的一個人剛剛被裁員了。一位年長一點的先生有點無奈的說道：怎麼連他做事的這種公司都裁員呢？看來情況不妙啊。

第二天我們去一家裝潢公司找小燈泡。家裏的燈泡壞了好幾個。在店裏碰到一位三十幾歲的工作人員。我們問她放燈泡的架子在那裏的時候，正好一個自動的機器在那裏吸塵。太太說你們這裏很進步，許多事情都不需要人工了。那位婦女有感而發的說國內有許多基層的工作都被機器替代了，根本不需要人力，機器還天天來上班。在餐館點餐也都是自動化。餐館省錢，底層的工作就少了。企業失業率變得有效率，成本減少，競爭力增加，可是底層的就升高了。

這是全世界的趨勢，政府只能提高公司的營業稅和所得稅來增加人民的福利。除此之外，大概也想不到什麼更好的方法。自動化的趨勢只會繼續增加，不會減少。每個人跟不上時代就會被淘汰的。

大拇指廣場的家樂福無法跟其他的菜市場競爭，關門了。他們退出中國。華為小哥說家樂福是今年六月離開的。它欠工資，欠房租，欠貨錢。現在大門深鎖，沒有企業敢進來。很不錯的和府撈麵也關門了。以前大拇指廣場很有人氣，現在人下來了。感覺上海的人氣沒有以前熱絡，房地產降溫，購買力下降。新冠疫情，美國升息，全世界都不好過。當然，美國首當其衝，一樣敗像叢生。

我們在上海的中介是個三十來歲，外地來的女孩子。十年前她還是一個小職員，我們去過她服務的公司走了一圈，從此以後她就鍥而不捨，按時聯絡我們，問我們需不需要房地產方面的服務。八年前，太太覺得她工作認真，心地善良，人很誠懇，就跟她在微信上面建立了互信的關係。在過去的六七年中，她提供了多次的服務，每一次都非常負責，非常仔細，沒有差錯。我們也用相等的金錢來回報她。現在她的兩個孩子已經上小學了。

這次我們來上海，特地請她來家中一坐，送了兩盒鳳梨酥和兩個蛋糕給她。她提著水果來，我們拿了兩個，其他的請她帶回去給孩子吃。我們知道那兩箱水果不便宜。她和先生都在房地產行業認識，結婚，現在自己出來開公司自己做老闆。

她說上海的景氣比以前差多了。房價下跌，年輕人不敢花錢，不敢買房子。不少人把房子拿出來賣，可是買家不多。政府降息，吸引了一些來看房子的人，可是買房子的人還是少多了。以前，買第二棟房子，政府規定70%的頭款。現在只要35%。想買幾套房子也沒限制。可是房地產市場觀望的多，下定金的少。中介的日子當然更難過了。現在孩子大了，課外補習還是需要的。家長的負擔自然重了。這兩個禮拜，她的爸爸媽媽回老家。小孩的接送就是一個問題。回家還要做飯，早上六點就要起床打理孩子上學。她說，小時候家裏條件不好，大陸也非常貧窮，她沒有受過高等教育，現在很吃虧，只有把希望放在孩子身上。我們瞭解。

昨天我們從浦西的人民廣場經過南京東路步行街走去黃浦江的外灘看浦東的東方明珠和上海三件套：開瓶器，打蛋器和注射器；也就是上海環球金融中心，上海中心大廈和金茂大廈。我們還去看了那隻大金牛。

南京路步行街的遊客比我以前看過的任何一次都要多。步行街也延長了，從西藏中路一直到中山東一路。以前只到河南中路。從河南中路到中山東一路的這一段以前是可以開車的，現在改成步行街。這一段比較暗，商店不多，一路上都是三層樓的老房子，有待開發。有名的和平飯店就在南京東路跟中山東一路交口。好像比以前要更高級了。門禁森嚴的，有人把守。隨便阿貓阿狗是不准人進去的。參觀要預約。進去吃飯，喝咖啡和雞尾酒是可以的。可是它的價格是外面的兩倍，普通人是不會去的。我說我要去吃飯，他讓我們進去。可是進去以後連在裏面喝咖啡的意願都沒了。以前我們來聽過老先生爵士樂。幾個人全都超過80歲。我們還去吃過飯，不過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外灘也去報到了。浦東的景色依舊大氣的很。它沿著黃浦江的兩岸延伸出去，越來越繁榮了。觀光船有十幾艄少，五彩繽紛的在江上穿梭著。我們坐過一次，也就夠了。大金牛也去看了。美國升息，金牛也有點黯淡無光。不過來看牛的遊客很多。大家都要跟它照個相，沾沾喜氣。

本來我們要坐渡輪去對面的浦東，不過它六點半就結束營業。如果要去地鐵，還有一公里的路要走。我們已經走不動了，只好坐出租車去浦東。我們要去正大廣場。

正大廣場是我們來上海第一個去的購物中心。十幾年前，中國還在做人生必需品的出口工業。上海剛剛開始繁榮，浦東只有正大廣場還像個樣子。外灘江邊的長廊還在擴建，只有少部分開放。隔壁 IFC 的高級商務中心還在萌芽階段。上海中心連影子都沒有。開罐器還剛剛開始建造。

我和太太住在江邊上。就在東方明珠下面的上海國際會議中心。那是一個圓球型的玻璃建築物。開的價錢不菲。裏面還可以，有幾個很大很大的會議廳，可是沒有高級旅館的派頭。如今它重新裝修，搖身一變，已經成為飛上枝頭的鳳凰，躋身一流的旅館行列。

可是正大廣場就沒有那麽幸運了。

去正大廣場的路上，司機一直不停的講以色列和哈馬斯的戰爭。一說起來就為死去的無辜人民哀痛不已，感嘆著多少人的性命就這樣沒了。可是上海外灘這裏，天天都是來來往往的遊客，把路擠的水洩不通。害的他常常被堵在路上。他說上海四週許多城市有好上億的人民都能夠坐高鐵來上海旅遊。一個鐘頭多一點就到了。

來上海看東方明珠，看三件套，看外灘，逛南京東路步行街，欣賞花花綠綠，閃閃爍爍的夜景，吃中國各地的美食，參觀上海的景點。他也是外地來的，不過在上海開出租車已經十幾年了。他說這種地方請他來他都不來。

他還提到烏克蘭和蘇俄的戰爭一樣死了幾十萬人。他說，只要美國命令澤連斯基投降，第二天戰爭就結束了。我說澤連斯基日子過的才好呢，據西摩·赫什 (Seymour Hersh) 說澤連斯基本人拿了四億美金。他說美國在世界上到處搗蛋，把蘇俄搞的亂七八糟。好在普丁有點老本，不然也被美國搞死了。他說，敘利亞的總統來杭州參加運動會，還是中國派轉機去接他。他也可憐，被美國整慘了。我說，美國就是世界上動亂的根源。他笑嘻嘻的很贊同我的看法。我他問我們是不是外地來的。我說我們從台灣來。他很高興。

司機說，你看中國多好，社會安定，出租車生意好，走在街上的小姐姐，個個花枝招展的，檫胭脂，塗口紅，帶著假睫毛，穿名牌，提高級皮包，穿著大膽，口袋裏面錢多多。最主要的是她們捨得叫車。跟在她們邊上的男生也趕得上朝代。有錢的少爺也不少。新出來的手機一個一兩萬，大家還排隊搶著買。他說他的手機只要一千多。顯然國家富有了。這些人替女孩子叫計程車更是不手軟。他開計程車當然很高興。

鄉下來的人不會叫出租車，走在街上把他們擠在路當中，那兒也去不了。我說這是中國繁榮，富強，政府關心人民的生計，人民安康樂業的現象。我跟他說，美國看到中國富強，科學進步，害怕中國的崛起，所以制裁中國。我還安慰他說：美國是打不贏中國的。不用擔心。

我感覺他的看法跟我的幾乎完全一樣。我跟他說，別再關心以色列和巴勒斯坦打仗了，自己好好的開車。這些戰爭又不是我們能夠改變的事。阿拉伯人和猶太人兩千年的仇恨是無法改變的。不要生無謂的氣。他說他開著車在上海到處跑，關心家事，國事和天下事。也關心他自己的荷包。

正大廣場到了。車資￥32。我給他￥40，他說我很慷慨。我謝謝他安全的帶我們來正大廣場，也聽到了老百姓的心聲。

正大廣場真的沒落了。一樓，二樓很多店鋪都關門了。我們去樓上看看餐館的生意如何，覺得吃飯的人還是很多。吃飯皇帝大，桂滿隴和一樓的新疆飯店都還在。不過，我們先去濱江大道看外灘的美景。每次來上海都要來這裏看看，在濱江大道上走一走，感受一下上海的地氣，看一看中國的繁榮和大美，體驗一下大國的強盛和氣派。

今晚就在濱江大道上的外國餐館吃飯吧。去的是一個意大利餐館。它們開到子夜，我們有的是時間可以安心的吃個飯。等一下坐地鐵回家。

中國在美國的攻打下確實受到衝擊。房地產市場有問題，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企業離開中國的也恐怕不少。實際的損害有多少恐怕短期之內也搞不清楚。美國鐵了心要打擊中國，這是美國的政策，也是美國的長期計劃。五年，十年都可能。以後的招數恐怕還會更厲害。

不過，中國也不是吃素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中國有三十六計，美國只會用CIA去顛覆政府和放飛彈而已。航空母艦已經不能用了。航空母艦上面的飛機就跟一堆廢鐵一樣。讓我們就走著瞧吧。

帝國的輪替是歷史的使命。這個過程會很長。許多帝國都以戰爭的失敗而告終。美國的敗像叢生，內部的問題嚴重，階級鬥爭不斷，債務危機已經像一把大刀掛在美國的命脈上。中國取代美國一定會發生。問題是這個過程會多久，會不會以戰爭結束。

我沒有答案。可是我知道結果因為美國遲早會完蛋的。俄烏戰爭以前，美國何時完蛋不好說。俄烏戰爭以後，美國完蛋的時間至少縮短了五年到十年。不信你等著瞧吧。